惨烈的老河口“3·28大轰炸”

这是发生在75年前的一场大轰炸。

据经历过这场灭绝人性大轰炸的老人们讲，这是8年抗战中，老河口经历过一百多次大轰炸中最为丧心病狂、惨无人道的一场大浩劫、大灾难。其惨烈程度令人发指，每每忆起，让人不寒而栗，刻骨铭心。

大轰炸的惨烈场景

年5月5日，早上8点左右，突然间，老河口天主堂的警报大钟凄厉响起，按照惯例，第一遍钟声是预警，也就是说，有敌机向老河口飞来，相隔10分钟后，第二遍的钟声连续敲打才是正式警报。

自年的5月始，日寇飞机已多次空袭老河口，此前数次空袭只是对飞机场周围进行轰炸，并没有引起民众对防空的高度警惕。城内虽然挖了一些防空洞，但都散布在上至化城门，下至水西门周边的城墙根儿旁。

就在人们稍有迟疑的那一紧张时刻，第二遍警报还来不及敲响，第一批36架日机编队已经由南向北，沿着汉江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。眨眼间，日机呼啸而下，俯冲投弹，老河口城内顿时黑烟滚滚，火光冲天，血肉横飞，惨不忍睹。昔日金碧辉煌的会馆庙宇顿成残垣颓壁，繁华兴盛的店铺字号瞬间化为灰烬。沿河码头的运输船只，也被炸得船倾人亡、五零四散，连第五战区在汉江上搭建的浮桥，也被炸得多处中断，运输粮食的卡车掉进水里。满江飘浮着麻袋破布、木板篷帆，更有一些尸体顺江漂下，染红了江水。硝烟还没散去，第二批日机5架，从谷城方向飞临小城上空，沿观音堂、万善寺、翔鹤楼城洞机关炮不停扫射，并抛下刺鼻呛人、散发着黄烟的硫磺弹。

对于面积不足5平方公里的老河口城区，日机的狂轰滥炸了很长时间，从明朝末年到民国，一个沿江而建，依水而兴，经过数代人苦心经营的商贸繁华之地，顷刻之间化为废墟，让人痛心疾首，义愤填膺。

然而，噩运并未结束。当日下午2点10分左右，日机再次轰炸老河口，18架日机分为三个编队，这是当天第三批突袭的机群，又开始了灭绝人性的大轰炸。数万城内百姓刚刚回到家中，惊魂未定，却又遭突袭，损失之惨重，一时无法估量。因为这次空袭一是惊恐中慌张躲避，家人四散逃命，空袭过后，急于寻找亲人，所以返家心切。二是日机轰炸时间长，依照原来的经验，像这样的大轰炸后，下午不会再次空袭。

下午敌机的主要轰炸目标再次锁定了飞机场及周边地区，把重磅炸弹扔向了飞机场的两条跑道。当年修建机场时，用百人拉碾的石磙子修起的坚固瓷实的跑道，早已是土翻石飞，弹痕累累。进入机场的公路两侧，烈焰腾起，大树枯焦。小东门城壕上的一座石桥，炸出了几个大坑。更为让人触目惊心的是，在石桥上躲藏的老百姓当场就被炸死了三人，桥的两侧栏杆上沾满了血肉模糊的肉皮和脑浆。

大轰炸中的一组黑镜头

老河口大街被烧惨况

黑镜头之一：据熊凤英老人讲，这次日机大轰炸，先从河西方向飞过来，炸了江边，又从线子街、丁字街、南大街、路家巷、简家花园炸到了火星庙巷子，老人有个同事叫徐荣厚，飞机一丢炸弹，他的爱人就往老坟道子跑，在简家花园那个防空洞躲避，火星庙巷子中弹起火后，紧随其后把简家花园的防空洞也炸塌了。洞一堵死，没有了空气，洞里边的人全给闷死了。徐荣厚闻讯后赶到现场，经过人们又刨又挖，等把洞口挖开，里边的37个人，没有一个活的。摸摸身上都是软软的，鼻子口腔都呛出了血，脸都熏成了黑色，两个手的指甲都抓劈了。一个八九岁的小学生，怀里还抱着书包，他的家长像是疯了一样，紧紧抱住自己的娃子，又哭又叫，声音都是直的，他不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样走了，大喊：“老天爷呀，你睁睁眼呐！我娃子早晨上学还活蹦乱跳，这时候却死了！身上还是软的，你喊我一声爹，你喊我一声爹呀！”当时在场的几十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诉，“哇”的一声，全都嚎啕大哭，有的昏倒在地，惨不忍睹呀！37条人命就这样走了。

老河口东西街被烧惨况

黑镜头之二：据朱芒老师讲，大轰炸过后，在后街（现商业街）黄州庙墙头上，有一只人的胳膊被炸飞后挂在上边，血喷得到处都是，一个面目全非、肢体只剩半拉子的人倒在后街的西边，由此可见这次大轰炸是何等的凶残。

黑镜头之三：路家巷道子的梅花宫是个有三进院落、一个门厅的商家豪宅，当日的轰炸把白家班道子与之相邻的房屋炸塌后又燃起了大火，下午又炸了对面的一家民房，就在过厅和第一进院子的中间墙壁上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还残存着炸飞的肉皮和斑斑血迹。笔者当年上小学的时候，由老师带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，曾专门到梅花宫现场实地去查看了这血的遗迹。

老河口花城门外被烧惨况

黑镜头之四：10年前在纪念抗战60周年的前夕，我曾采访了当年家住在秋丰路骆驼场的杜宗尧老人，他告诉我：日本鬼子太残暴了，我这一生最受惊吓的就是3·28大轰炸，敌机早晨炸、下午炸，狗日的飞机一头扎下来，机尾一抬，一串炸弹就丢了下来，全家人像掉了魂似的，大人扯起娃子就拼命往外跑，往西朝望江楼下边的城墙跑，有的钻过望江楼门洞向河滩上没命地奔。谁知还没到防空洞，就把人吓得半死，就在防空洞一二十米的地方，横七竖八倒了七八个人，有的人浑身是血还没死，只是在哼，地上还留下了一趟血印子，那是受伤后向前爬的痕迹。正在这时候，我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，竟然从死人堆里向外爬，浑身上下都是血，但没见他哭，男孩像傻了一样，两个眼睛直瞪瞪的，为了逃条命，谁也不敢去救，生怕炸弹又掉了下来。

老河口中正路被烧惨况

大轰炸留下的恶果

这次罪恶的大轰炸所留下的阴影是可怕的、深远的，是无法挽回的。这是老河口的一场血光之灾，是商贸古镇一蹶不振的关键所在，是经济大伤元气直线下滑的临界点，是古代和近代城市建筑文明的一次大毁灭。

自此后，许多外地客商纷纷逃离老河口，城市人口锐减，由原来的近十八万人口下降到八九万人。据被炸后停刊多日的《阵中日报》后来报道：5月5日，日机分三批轰炸老河口和光化县城，对毫无准备，又毫无防空常识的民众来说，牺牲在炸弹下的确实不少，财物、房屋的损失实无法统计。光化县（指老县城）仅有的两条大街，被轰炸后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，城头、房檐下、大门外、城郊公路上、麦田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尸骸。老河口被炸后，房屋的损失并不次于光化县城，炸弹爆炸后，烈焰熊熊，火光四起，虽有消防队扑救，到晚八时，余火仍未熄灭，无家可归者数千人，“郊外山野纸钱飞，又添新坟鬼唱歌；江城喧闹景不在，千家万户放悲声。”由此可见当时之悲惨状况。汉口的日伪报纸载有老河口已被炸为焦土的报道。

在抗战胜利70周年的前夕，我们再次重温这场血腥惨烈的大轰炸，旨在昭示后人，前事不忘，后事之师，警钟长鸣，不忘国耻。牢记民族危亡，奋发强国之志，振兴伟大祖国。

来源：通讯员秦喜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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